浙江，始終是非公經濟最為活躍的地方。如今，一場由涉及“水污染”而備受詬病的民營造紙企業所主導的，污水處理的“南水北調”正在悄然上演。
而在這場不動聲色的轉移背后，是國家環保總局于10月8日召開的“中國紙業環保高層論壇”中政府官員、專家學者對中國眾多排污不達標的造紙企業的集體“會審”。
此次，國家環保總局污染控制司副司長李新民再一次態度堅決地公開表示，目前造紙企業技術水平低，經濟效益低下的面貌并沒有得到根本改變，一個紙廠污染一條河的情況仍比比皆是，根治造紙行業的污染已迫在眉睫。今后國家將繼續對造紙排污大戶實行關、停、并、轉、遷，對生產規模不經濟、技術落后、經營分散、污染嚴重而又無力治污或無法穩定達標的造紙企業予以淘汰。并且，今后國家環保總局也將加大對造紙行業排污情況的監管。
國家意欲鐵腕治理造紙產業，浙江民企的這場相應的“南水北調”的意義有多大，我們還不得而知。
造紙民企生存縮影毋庸置疑，中國造紙行業近10年來的發展是值得肯定的。據初步統計，中國造紙產量和消費量分別占世界總量的10%和14%，僅次于美國，而整個行業18%的發展增幅就連美國也自嘆弗如。然而，隨高速發展而來的是“中國七大水系的結構性污染”。
“造紙業”和“水污染”是兩個孿生兄弟，無論說起誰，另一個都會如影隨形，此次也不例外。
其實，國家對于環保治理的舉措從來就沒有間斷過，對造污大戶——造紙行業尤其如此。各個省份也早已紛紛出臺各種政策治理不符合環保政策的造紙廠，其中大部分屬于規模不大、實力不足的民營造紙廠。
浙江嘉業造紙廠是2004年剛剛建廠的民營企業。該企業的負責人王先生介紹說，他們的企業規模不大，工人一共也才不過50人。固定資產1500多萬元，年營業額100萬到250萬。
“2004年我國的紙品消費量是5000多萬噸，到2010年這個數字將達到8000萬噸左右，有市場需求啊，我們造紙廠目前只有兩臺抄紙及配套制漿設備(一臺雙缸1575紙機,一臺八缸1760紙機)，這就足夠了。”王先生語氣輕松地說，“企業規模不大，可是照樣可以贏利。”
“那么企業造紙產生的污水怎么處理？”面對追問，王先生稍做停頓之后，并沒有做正面回答，而是做了這樣一番介紹，“浙江永泰紙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可以算是我們民營造紙行業中做得比較好的，他們今年通過了國家的ISO14001環境管理體系認證，成為浙江省首家通過認證的私營造紙企業。為什么？因為他們2000年投資1600萬元建起了日處理4.2萬噸的造紙污水處理廠，廢水排放才達到國家一級排放標準。”
此時終于明白王先生為什么先前要介紹250萬的年營業額和1500萬的固定資產，因為1600萬的污水處理系統對他們的企業而言，不亞于天方夜譚。
的確，對于“待宰的羔羊”的中小規模的民營造紙廠，發展的瓶頸正是在于資金的匱乏，成本巨大的污水處理工程，會讓任何一個這樣的企業傾家蕩產，此后如何持續發展？不僅如此，就連上規模的造紙企業，雖然在當地都屬于支柱經濟，由于資金問題，同樣在污水治理方面舉步維艱。
“造紙行業的污水治理中，堿回收工程是目前認為解決環境污染的最有效的途徑。但是這項工程的投資是2000萬到3000萬元。你說全國這么多大大小小的民營造紙廠，有幾家能拿得出這筆數目？”王先生無奈地表示，但是并不是因此就沒有一點辦法了，“目前，我們也派人去東北看了，計劃也去那邊，我看他們先去的都還挺好的。”
與此同時，國家環保總局和浙江省政府的“環保鐵腕”也在步步緊逼。王先生口中提及的此“南水北調”調的不是飲用水，而是污水。誰也沒有想到，國家環保政策把一些民營造紙企業“逼上梁山”，他們卻反而在不經意中找到了另外一條道路。
“污水”借流外人田浙江是繼海南、吉林、黑龍江、福建之后的全國第5個生態省建設試點省份，因此浙江較早地就開始不斷強化環境保護和生態建設的執法監督管理。
包括針對重點流域、重點區域、重點行業存在的突出問題，部署開展的“811”全省環境污染整治行動；按照“治老控新，監建并舉”的要求，對浙江省內八大水系及運河、平原河網和11個設區市以及11個省級環境保護重點監管區，開展為期三年的環境污染集中整治等等行動，都使得省內像嘉業造紙廠這樣規模的民營企業焦頭爛額。
所謂“置于死地而后生”，還有一些浙江中小民營造紙廠并沒有在次次國家以及省內的圍剿中“坐以待斃”，而是另辟蹊徑——污水處理北上“草船借箭”。
“主要是因為這幾年江浙一帶在打造‘環保省’，所以他們污染比較嚴重的化工、制造等產業都逐步地轉移到西北和東北。在這個趨勢之下，這一兩年，江浙尤其是浙江做化工的，例如造紙廠等來東北的民營企業非常多。”吉林汽車工業辦公室的高德爽談到這些遠道而來的浙江企業時，這樣說。
可是難道，這些造紙民企在東北就可以逃脫環保監督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這些在當地不達標的造紙民企在東北依然從事造紙行業，只是他們為自己的污水找到了一條合理的去處。
“這些民企來到吉林，主要是與吉林化工這樣的老牌國企合作，租用他們固有的廠房和設備進行有效的污水處理。”據高德爽透露。
一位從浙江溫州“遷徙”而來的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造紙廠老板，不太愿意者透露太多，他只是表示，沒有資金投入建設自己的污水處理系統，在國家大的環保政策的作用下，肯定是做不長遠的。“而到東北來，至少我們老的大化工國企都有自己的污水處理系統，我們造紙廠可以把生產污水直接打入當地原有的污水管線來進行統一處理就可以了，至少不用再在環保設備上投入高額資金，成本自然就降低了許多。”
污水處理系統低效運轉據資料顯示，2004年，國家統計的41個工業行業中，造紙行業廢水排放總量僅次于化工制造業，高居第二位。造紙及紙制品工業每年產生的廢水量高達31.8億噸，占全國工業廢水總排放量的16.1%。
因此，以重工業為主的東北老工業基地的老牌國有化工制造業在建廠初期，一般都配備有整套的污水處理系統，整個城市的污水處理管線已經非常成熟。但是之后伴隨著東北的衰落，這些污水處理系統也漸漸“銹跡斑斑”，無人問津。
10日，國家建設部通報了全國城市污水處理情況，我們得到了這樣幾個數字：截至2005年6月底，全國還有297個城市沒有建成污水處理廠；38個城市的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低于30%，這其中包括17個已建污水處理廠未投入運行的城市。
其中，吉林省就屬于典型的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低的省份。數字顯示，2004年，吉林省城市污水處理率僅為23.6%。
“所以我們并不擔心浙江來的造紙廠排放的污水會破壞東北的生態，因為吉林當地固有的污水處理系統目前每年處理的污水，只達到設備污水處理能力的一半，還差一半的處理能力是閑置的。因此包括吉林在內的東北各省都積極地吸引汽車、化工等企業來本地。”吉林汽車工業辦公室的高德爽笑著表示，“這無疑是一個真正雙贏的過程。”
一方面有污水無法處理，另一方面有處理能力卻沒有污水，在國家鐵腕治理的“逼迫”中，雙方反而找到了結合點。全國還有多少污水處理不能達標的造紙廠？先知先覺的浙商們不惜千里迢迢地“南水北調”或許能給全國其他正處在不知所措的造紙廠們一些或多或少的啟發，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作者：張淑君
